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问题不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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问题不大

问题不大

 

【花方】赌徒

这次是受伤后的病弱小宝噜









赌徒


 

 


暮色沉沉,小远城的日落比江南要晚许多,塞外车马渐稀,火烧云却越烧越烈。


不久前方多病醒过一次,他和关河梦商议着,勉强喂下一些流食。


因北地寒冰和伤口发炎,方多病昏昏沉沉的,已觉察不出外界温度。明明是一碗粥,一会儿喊凉,一会儿叫烫,无知稚子一般,抬手推开那碗,死活不往嘴里吃。


如是一连端来三碗,李莲花一言不发地喂着,手上被打翻的粥烫的通红。


幸而何晓慧早已领教了数年,十分熟练地指着新端来的碗道“再这样,你师父就不来看你了。”方多病才堪堪作罢。


何晓慧扭过头不好意思地同李莲花解释:“小宝一犯病就只记得他师父,连我这当娘的都没用。”


李莲花没什么表情,何晓慧便也不再解释。帮着将他怀里的方多病放平,擦掉眼角不知何时流下的眼泪,不忍再看,自顾出门吩咐离儿进来打扫满地狼藉。


大概是推碗和吞咽这种动作燃烧尽了方多病的精气神,好端端的人躺下后不到一刻便开始闷咳出血。


本坐在床边出神的李莲花连忙拿起床边凳上的软巾,可惜血色越擦越多,不多时,整个盆都变成了殷红色。又见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,李莲花强行点了周身几个大穴稳住,等他的颤抖没那么厉害了,才拿起桌上温水,先自己尝了一口试温度,又加了点热的,沾湿方多病的嘴唇。


听脚步是没练过武的女子,李莲花收拾着身上的血迹,问道:“关河梦呢?”


“在药馆。”


“让他过来一下。”


苏小慵刚迈进来的腿又退了出去,怕他着急,甚至还是跑的,吓得关河梦以为出了意外,疾步而来。


“怎么了怎么了?”


“没事。”李莲花刚刚勉强擦干净身体,见二人紧赶慢赶的姿态,面露不解,“小宝刚刚吐过一道血,我不放心,喊你来守着。”


关河梦一口气差点没喘匀:“你去哪?”


“请岑婆。”


关河梦愣住:“你想好了?”


苏小慵疑惑问道:“岑婆是谁?”


关河梦拦住她,摇摇头,看向李莲花:“去吧,这边有我。”


离开天机山庄,李莲花驾马直奔城外莲花楼,狐狸精见到主人连忙上来蹭了两下,李莲花揉了揉他的脑袋,任由它跟着跑来跑去。


手中握着纸笔,万般犹豫,无字成书。


李莲花落笔,纸条上只有一个地点:小远城天机山庄。


四顾门曾有自己传信的方法,因为石水和乔婉娩一直坚持李相夷没死,个中密语并未更改。


幸好自己当时把门主令赎了回来给狐狸精磨牙玩,李莲花到犬舍拿出传说中可以号令江湖的四顾门门主令,取出机关中的哨子吹响。


如他所料,小远城这等边陲之地布的是一日千里的信隼,还可以多带个信物,便去将厨房里的菜谱装上,个中因果,师娘一看便知。


继而以密语道:“西南方,云雾居。”


信隼眼珠一转,快速飞远了。


换上干净衣裳,李莲花将莲花楼赶去离天机山庄更近的城门停靠,松开四匹马,抱着闻到他身上血腥味而龇牙咧嘴的狐狸精,一道向小远城中奔去,往来不过半个时辰,树林里的莲花楼已经被浓重的夜色淹没。


“怎样了?”


屋子里只有关河梦一个人,此时差点被他吓一跳。


李莲花怕身上的寒风惊了方多病,脱下外袍,搓热了手,挤走一直切着脉的关河梦。


“信送走了?”


“嗯。”李莲花见方多病睡得不大不安稳,俯身上前,在耳边小声说了一句“我回来了”,才整理好身上的衣物,施施然坐下。


啧,关河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。


他之前就和苏小慵说李莲花有心上人,还以为他一直惦记着乔婉娩,如今想来,十有八九是这位方少爷。


可惜从脉象看,他已然时日无多,李相夷的情路怕不是放满了荆棘,也忒苦了些,故作轻松打趣道:“你和我想的不一样。”


李莲花冷冷地瞥他一眼:“如何?”


“你很冷静。”


“那我应该……”李莲花垂眸,看向沉睡中的方多病,“哭天抢地、寻死觅活?还是单枪匹马冲去杀了单孤刀和云彼丘,以命换命?”


“拜托,你可是李相夷哎。”关河梦被自己的语气逗笑,轻轻叹了一口气,“我师父说李相夷是个很任性的人,至少不是个很冷静的人。”


李莲花自知内力不多,自嘲道:“不然他一定能察觉出当年‘单孤刀之死’的不对劲。”


也不会有今日之事发生,就连何晓慧恐吓方多病的话可能都不会成真。


李莲花思考时总喜欢轻捻手指,看向半空的双眼罕见地闪过一道恨意,一字一顿:“单孤刀。”


话语间,猛然察觉脉象波动,李莲花连忙去看,见方多病半睁着眼睛,眼珠湿漉漉的,含着深不见底的恐惧。


“小宝。”


“小宝。”


李莲花被这样的目光刺痛,吻去他眼角因疼痛滚下的生理性泪水。


此情此景,关河梦终是不忍,准备去看看药,正遇上苏小慵端着新药进来。闻见来了新药,李莲花接过药碗轻嗅,眉头一紧,继而重重地放在桌上。


他的眼神死死盯住关河梦:“什么意思?”


“让他一直睡着比现在要好。”关河梦拿起药碗,确认是自己定的方子,火候也没有差错,“李莲花,你知道的,他太痛了。”


短短半日,方多病最初在他怀里时还是有意识的,能小声说话,能听到他人言语。喝粥时,他的脑子便已停滞,看着像是失去了理智,实际是失去了对外界的识认。自己回来后,方多病只有短暂的细微的挪移。


寒冷使他无法感知到自己的身体,冷汗不多时便会密密地洇湿他的衣服,冷到一定程度导致的发热会不断地卷土重来,蒸发掉黏腻的潮湿感。


身上的伤口因着主人的挣扎和痛苦停止生长,不烂不腐不流血,始终没有好转迹象。


或者说,他的每次呼吸都伴随着刻骨铭心的疼痛。


这也是为什么他和关河梦都选择紧紧地把着他的脉。


“再疼下去,他会疯的。”


“他不会。”


关河梦难得动气:“李莲花。”


李莲花抬头看向他:“我是他师父,我......”


“再没见过第二面的师父罢了。你喝过拜师茶,他磕过三个头吗?”关河梦打断他的话,一手指向方多病,“李莲花,你配当这个师父吗?”


李莲花别过脸去,手中下意识握紧方多病的手腕,看着他熬过最新这次轻颤。


世上煎熬多是活人执念,重病到此刻,许多人唯求一死。


关河梦叹道:“天机山庄数年来已经为他的旧疾复发做了许多预案,这个方子是师父他们留下的最后一道。”


苏小慵不懂医术,分外震惊,疑惑道:“这么严重吗?他之前不是还说话了,还喝粥了?”


他在动,在挣扎,是因为他有执念,他想活。


“寒冰草,由北地寒冰生。”


小小一株寒冰草便能将幼时的方多病折磨成那个模样,用北地寒冰,单孤刀根本就没想让他活着离开大阵。


“你现在也没多少内力了吧。”关河梦看向李莲花,略过个中凶险,继续劝道,“给他用这个方子,我们换着守在这里,等岑婆到了,看看你的内力能恢复到几成,再去......”


或许说取药救人好一些,但这摆明了就是赌命,医者仁心,方多病听得到他的话,他便不能将话说死,只得闭口不言。


“是有什么风险吗?”


见李莲花停顿良久,深呼吸了几道,搭在腿上的手止不住地颤抖,关河梦道:“不是你说的吗?毒药尚能救人。”


喝下这药,人会彻底失去意识,说白了,是让人不那么痛苦的离开。李莲花自嘲地扯了扯嘴角,有些话说出来他可以接受,若换成方多病,他舍不得。


人这一辈子,只有死了才会一了百了。他们都清楚,方多病的意识一直醒着,只是被周身痛苦淹没,发不出声,动弹不得。喂他喝下这药,就好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,抹去他所有的感受,送他去死。


“李神医。”何晓凤不知何时到的,她靠着门,不敢往这边再进一步,话语里带着哭腔,“姐姐不忍,但这方子……确是她拿出的。”


“两位神医大胆用药,一切后果......天机山庄,绝无怨言。”


怨言?他在乎什么怨言。


直到掌心的手指轻轻挠了他一下,李莲花的心里不动声色地塌下一块。他闭上眼,方多病似乎正在他的耳边苦苦哀求。


——如果一定有人送我走入名为死亡的极夜,那我希望是你。


气血上涌带来的疼痛让他猛然一怔,连忙背过身以扬州慢压制,随之喷出口鲜血来,接过苏小慵倒的水缓过了劲。


他擦净嘴角血迹,头发散下来,正将方多病的脸遮住,离得最近的关河梦看看苏小慵,又看看不远处的何晓凤,慢慢挪了一步。


耳鬓厮磨,李莲花含着方多病的耳垂,传音入耳:“等师父回来就起床,听到没,方小宝。”


“睡太久,你的功夫就白练了。”


“如果一直睡下去,陪我走遍万里河山的,可就是笛飞声了。”


他抹去落在对方鬓角的眼泪:“小宝,等我回来。”


再抬头,血丝铺满他的双眼,李莲花接过关河梦手里的药碗:“我来。”


药的温度刚好,方多病没有精力吞咽,呛咳出来,洒了李莲花满手。幸而早有预备,李莲花接过新碗,喝下一口便亲过去送一口。


幸好,大概已经预知此刻苦楚,大医们留下的方子并不算太苦,甚至有些清甜。


终于,一碗药见底,李莲花从身上荷包里拿出一颗糖,用手指捏碎了,捻起三四个极细的颗粒,贴在唇尖,送到方多病的唇上。


做完这一切,李莲花再次切了方多病的脉,极缓,但仍是动的。送药时一直跪着,如今站起来腿还是麻的,苏小慵赶忙上前扶他,关河梦看他浑身颤抖不止,自顾拿出银针,一根根插入原先算好的穴位。


方多病彻底睡了过去。


关河梦收好银针,松开方多病的手腕,看向早已心疼得一塌糊涂的李莲花:“现在可能切不出他的脉,但他还活着。”


“知道了。”


他有什么资格嘲笑李相夷是个懦夫。


李莲花不敢多看,偏过头去,原本扶着床的手也撤开,他忍不住抚摸方多病的身体和心跳,又害怕触手成冰,什么也摸不到。


李莲花听到有人在哭,听到扬州城月夜里楼顶的风,听到自己掀开四顾门的红布时门众间恭贺的声音。


单孤刀,他的师兄。


既然你想让我去,那我去就是了。


他的手握成拳头又松开,拿出四顾门的门主令,交给苏小慵:“这令我今日用过,他们一定在找。苏小姐,你和何二小姐一道,拿去找百川院乔婉娩,取少师。如果百川院人问起,你就说是你师父的叮嘱。”


“好。”苏小慵不疑有他,快步出门,唤马简行。


马蹄声渐远,李莲花极为克制地举起刎颈剑,直指眼前布衣:“我记下了。”


关河梦抬手移开颈间名剑:“放心。”


正因不会再有多大异动,夜里总是煎熬。


李莲花温了一壶热酒以减缓体内的碧茶之痛,又怕酒气熏着方多病,只得在不远处的桌边坐下,数着他几不可查的呼吸。


不知何时外面天亮了,鸡鸣犬吠,好不热闹。李莲花站起来松松坐麻的腿脚,运转扬州慢一周天,仍觉阻滞,只得暂缓。


直到何晓慧带着早饭过来,好说歹说劝他回去休息:“小宝若是清醒,定不乐见你如此。”


见他不动,何晓慧摇摇头,让离儿去张罗两个人搬张软榻来,就放在方多病旁边。


知道后面有一场硬仗要打,李莲花一直等到关河梦过来,自己去抓了点安眠的药喝下。也不知道是安眠效果不足以抵挡碧茶,还是人实在睡不着,李莲花闭着眼躺在方多病身边,手中抓着腰间刎颈不放,时刻保持着战斗的姿态。


是个会喘气的进来,他都要睁眼看上一眼,就连狐狸精也不例外,被威胁得不敢放声。


时至傍晚,有车马快鞭而至。


何晓慧出门去迎,车上下来一位老妇人,鬓如霜雪,精神矍铄。


“您便是天机山庄庄主了吧。”


“正是,敢问您是?”


老妇人问礼,续道:“在下岑婆。”


骤然闻到久违的熟悉味道,李莲花猛然坐起,何晓慧迎进门的人比上次见面老了许多许多,他一抬眼,正和她的眉眼对上。


扑通一声,干脆利落地跪倒在地,他的声音格外晦涩。


“师娘。”


幸而云雾居离此处不远,自己身体还算康健,快马加鞭将两日路途硬生生压到了一日,岑婆将他扶起,从头到脚细细地查看了一番,似乎要将他的新模样刻进眼睛里。


一时沉默。


她终于活到了这一天,能替她的老头子,看到他们尚在人世的,最骄傲的徒弟。


扶起李莲花的同时试了他的脉,岑婆不动声色,转而看向身边的何晓慧:“太久没见小花了,诸位见笑。对了,信里提到的小宝人在哪呢?”


和信一并送给师娘的是莲花楼里灶台上的菜谱,只是方多病素来相信自己的记忆力和口味,没有翻开过。那曾是李莲花种萝卜时用的账簿。受碧茶影响,李莲花逐渐失去味觉,这便成了他的病例。


后来遇到方多病,他开始像个正常人,认真记下做菜时需要用的调料,把每一个少许和适量都记成方小宝喜欢的口味,再加上几句方小宝的建议,且在写上今日与小宝做了什么事。


他将小宝捞的鱼标出来,好像此时河里的鱼和以往的黑鱼草鱼都不一样,结果煮鱼那日把小宝气走了。又不无自信地写,他的小宝大概是闻到了莲花楼的饭香,不然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了。


有时会因为小宝对菜的不满感到遗憾,他特意起早去城里学了制作方法,却还是被他说不好吃,明明自己试着还不错。


最初的记录冷静客观,好像生病的不是他,如今落笔却满是遗憾。


过来的路上,岑婆一字一句地看完了他的几本小记。而从门口过来的路上,何晓慧一直在说什么李莲花李神医,估计李莲花是他如今的化名,岑婆便也没有说漏嘴。


看过今日的药单,岑婆沉默不语,转向李莲花:“小花,伸出手来,让师娘瞧瞧。”


抬眼看到他耳朵上刺目的三粒黑色小痣:“去坐下。”


“师娘。”李莲花摇了摇头,“不必。”


岑婆面露疑惑:“什么意思?”


“何庄主打探过,金鸳盟得过一株忘川花,角丽谯如今和单孤刀混在一处,那株花约莫也落到了单孤刀手中。说白了,万圣道以此道谋害小宝,便是算准了要我去。”李莲花深吸一口气,“辜负师父师娘,徒儿如今功力不足一成,此番请师娘来,是想请您助我压制住体内毒素,三日,最多三日,我回来送药。”


“可有把握?”岑婆此话问的却不是他。


一旁的关河梦和李莲花对视一眼,勉强开口道:“有一些。”


“几成?”


关河梦不敢答。


李莲花的视线略过众人,落在病榻之上的方多病脸上,自信的样子正如数年前追着单孤刀下山的李相夷。


彼时他头发高高束起,随风自动,划出道意气风发的光,高声和师父师娘挥手,告诉他们会闯荡出属于李相夷的江湖,成为天下第一,平天下难平之事,安百姓不安之心。


他心神安宁,望向自己沉眠的爱人。


“十成。”

 

 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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